30 長淚《我－彼得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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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淚
來了！
我們看到猶大來了，還有許多人帶著刀棒來了，他們下手拿住我的老師耶穌。在整個過程裡，耶穌沒有抗拒，沒有逃避，也沒有做任何的事；他只是簡單地說，「我天天坐在殿裡教訓人，你們並沒有拿我，現在你們出來拿我，如同拿強盜嗎？」我們看見老師被綁起來，被兵丁推搡著走。
這時候，我莫名地有種說不出的恐懼，是勝過先前的驚恐。這些年來，我的老師耶穌呼召了我，我也跟隨了他，他是我的主人，我的夫子，我的拉比，我最可依靠的一位，怎麼突然間，他像平凡人一樣，讓人綁著、推著。我隱隱約約聽見，他說一句話，「這一切事的成就，是為要應驗先知書上的話。」
為什麼在這樣緊迫的時候，他還說這樣的話？等我年老以後，我才明白 ── 是的，他應驗了先知說的話，降生為人，被捉拿，並且要為世人受死。我，一個平凡的彼得，一個懦弱膽怯無能的彼得，竟然還能蒙他的呼召，成為他的使徒，配與他那樣地受死嗎？
我的老師被拿以後，我遠遠地、緊緊地跟著，看見他先被帶到大祭司的岳父亞那的住處審問，再被押到大祭司該亞法那裡，陪審的有眾祭司長和長老並文士，他們都定他該死的罪 ── 只因他承認自己就是彌賽亞，而這在他們看來，乃是極大僭妄的話了。就有人吐唾沫在他臉上，又蒙著他的臉，用拳頭打他，還有差役接過他來，用手掌打他。
我不敢走近他們，只能遠遠觀看，並躲在外院子裡，坐著烤火。我作夢也沒有想到，會有一個使女到我這裡來，向我說，「你素來也是同那加利利人耶穌一夥的。」我忘不了她的聲音尖銳，她的表情冷酷，她的手指著我，叫我無所遁形。我真的懼怕極了，我不僅不敢承認我就是耶穌的第一個使徒彼得，反而我還說，「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！」
我快快地逃了，到了門口，又看到另外一個使女對別人說，「這個人也是同拿撒勒人耶穌一夥的。」我怕極了，又不承認。我看她們不相信，就起誓說，「我不認識那個人。」又過少許的時候，有一個人到我跟前說，「你真是他們一黨的，你的口音把你露出來了。」我知道我面臨的是生死存亡的一刻，但這一刻，我忘了我的老師帶著我做了多少事，在我面前行了多少神蹟，一再見證他就是無所不知、無所不能的一位。我看見他被捉拿、蒙羞受辱，看他好像只是一個平凡的人，不知怎麼回事，我竟然就發咒起誓說，「我不認得那個人。」
立時，雞就叫了。
我內心有說不出的痛苦，我轉頭看耶穌，想再看他一眼，也想告訴他，「我否認你了，我真的否認你了，就像你所說的，今夜雞叫以先，我要三次否認你；現在我知道這都是真的了。」但是 ── 但是啊，即或在我這樣失敗的時候，我還是愛他，戀慕他，盼望再看他一眼。
我看他，是因為依依不捨；
我看他，是因為對自己徹底的失敗，有忍受不了的扎心之痛。
不錯，我只顧保護自己的性命，我不能為他捨命 ── 我還不能為他捨命啊。我必須逃了，在我逃之前，讓我再看耶穌一眼吧。
我捨不得他。
這三年多的時間，
他照顧我，教訓我，提升我，擴大我，也把一些使命給我；
這三年多的時間，
我不能離開他，我也沒有離開他，現在我竟然這樣地否認他。 是啊，我軟弱，我懦弱，我懦弱得可怕，我實在是一個懦夫，但是這個懦夫還是一個有耶穌的懦夫，愛慕耶穌的懦夫。我要逃了，在我逃走之先，我去看了他一眼。天啊，就在我看他的時候，他竟然也在回頭看我。 我相信我的眼中有悔改，有請求饒恕，有深處向他所表達的愛意，可是他那一眼，哦，他看我的那一眼，是我所不能訴說的。他那一眼所包含的太多了，他好像在告訴我說，「我要死了，我要為你死了，雖然你三次否認我，我還是愛你。」在他的那一眼中有饒恕，有赦免，有安慰，有鼓勵，有從深處來的憐憫。 他的那一眼看透我整個人，幾乎叫我天崩地裂。 在他那一眼裡面，我的軟弱算什麼，我的失敗算什麼，我只感覺我無從悔改，無從認罪，既沒有能力跑到他的身邊，對他說「讓我與你同死，」更沒有能力站起來告訴他，「我要逃了，我否認你了。」 我只好哭泣，痛哭，號啕大哭。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，只知道我好像把心腸肺腑都哭出來了。 我終究逃了出來，但是我也問自己，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？我這樣否認了耶穌，讓他看見我否認了他，無論他對我有多少的同情、慈悲和憐憫，無論他多願意再鼓勵我、扶持我，你想我還能再見他嗎？我還能做什麼呢？我還有這個臉活下去嗎？我想到死，但是不知道怎樣去死，終於在極端的疲勞和煎熬裡沉沉睡去。 睡夢中我沒有停止哽咽，一生從未這樣哭泣過；我是個硬漢，是一個作頭的人，無論到哪裡，我都是蠻有自信的；無論做什麼，我都是蠻有把握的，但是在這一次的哭泣中，我人生一幕幕的歷程都像圖片一樣，顯明在我的眼前。我看見我的自傲、自滿、自義、自誇，以自己為大，也對自己的能力著迷，這樣的我有一天，竟然遇見了我的老師，我的夫子，是他征服了我，叫我愛慕他，願意不顧一切來跟隨他。 但是，我還是我，我為什麼這麼喜歡出頭？我為什麼這麼粗直，話這麼多？我為什麼要向我的主夸下那樣的海口？我為什麼要說「我就是死也不會否認你」？回想我的一生，從小我就很少輸過，我有辦法，我有技巧，我有在各種事上應對的能力，但這時候，我感到我的醜陋。不錯，我贏的時候，我是醜陋的，因為我尊自己為大，看自己為王，瞧不起和我在一起的人；即或我輸了，我還是醜陋的，因為我怨恨，我不服。 想起我發咒起誓否認耶穌，而且是在一個使女面前做這樣的事，我就厭惡自己。我算什麼呢？我有什麼可驕傲的呢？有什麼可誇口的呢？有什麼可引以為榮的呢？有什麼可以叫我挺胸昂首的呢？有什麼可以叫我自以為大的呢？哦！我真是輕看自己，恨不得打自己的臉。因著我以往一次次的得勝，我打我自己；因著我以往一次次轉敗為勝，我打我自己。 我要打我自己，因著我這樣地否認耶穌，我覺得無地自容。我願意地裂開，把我吞吃下去；我願意活活地下到陰間，因我也只配活活地下到陰間。但是，我還活著，我還需要活著來面對耶穌所看我的那一雙眼，我還要活著來面對那些我並不尊敬的同作使徒和門徒的弟兄，我還要活著來面對我人生以後的行程 ── 可悲的，我怎麼能活下去？ 我怎麼夠資格活下去？！ 就在我沮喪不止、又泣不成聲的時候，我想起老師一次次的教誨、一次次和我們親密的談話，我想起老師帶著我們所經過的一件件大小神蹟，我想起老師的為人是那麼坦然、那麼正直、那麼有愛、那麼有能力，我想起老師面對地上一切事物時從來沒有畏懼過、從來沒有留下一點好處為著自己，他整個人生的存在都是為著人，為著神所創造的人。 我算什麼呢？ 我突然看見我的無有、我的無知、我的不義，我整個人垮下來了，軟弱下來了。但是同時，我知道，一個新的彼得生出來了。我喜歡這個新的彼得，不敢再狂妄，不敢再自傲，不敢再多話，不敢再作英雄，只平平凡凡地像我的老師那樣，把神所賜的不平凡在謙和裡活出來。我盼望這就是今後的我。我能感受到我的老師在我身上這幾年所做的、所教誨的、所帶領的一切，如何成為一個整體，構成在我的身上。 我願意， 如果神還許可我活下去，我願意這就是我的餘生。 《我－彼得》第三章 30. 長淚 ➤ 目錄｜上一篇｜下一篇
他照顧我，教訓我，提升我，擴大我，也把一些使命給我；
這三年多的時間，
我不能離開他，我也沒有離開他，現在我竟然這樣地否認他。 是啊，我軟弱，我懦弱，我懦弱得可怕，我實在是一個懦夫，但是這個懦夫還是一個有耶穌的懦夫，愛慕耶穌的懦夫。我要逃了，在我逃走之先，我去看了他一眼。天啊，就在我看他的時候，他竟然也在回頭看我。 我相信我的眼中有悔改，有請求饒恕，有深處向他所表達的愛意，可是他那一眼，哦，他看我的那一眼，是我所不能訴說的。他那一眼所包含的太多了，他好像在告訴我說，「我要死了，我要為你死了，雖然你三次否認我，我還是愛你。」在他的那一眼中有饒恕，有赦免，有安慰，有鼓勵，有從深處來的憐憫。 他的那一眼看透我整個人，幾乎叫我天崩地裂。 在他那一眼裡面，我的軟弱算什麼，我的失敗算什麼，我只感覺我無從悔改，無從認罪，既沒有能力跑到他的身邊，對他說「讓我與你同死，」更沒有能力站起來告訴他，「我要逃了，我否認你了。」 我只好哭泣，痛哭，號啕大哭。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，只知道我好像把心腸肺腑都哭出來了。 我終究逃了出來，但是我也問自己，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？我這樣否認了耶穌，讓他看見我否認了他，無論他對我有多少的同情、慈悲和憐憫，無論他多願意再鼓勵我、扶持我，你想我還能再見他嗎？我還能做什麼呢？我還有這個臉活下去嗎？我想到死，但是不知道怎樣去死，終於在極端的疲勞和煎熬裡沉沉睡去。 睡夢中我沒有停止哽咽，一生從未這樣哭泣過；我是個硬漢，是一個作頭的人，無論到哪裡，我都是蠻有自信的；無論做什麼，我都是蠻有把握的，但是在這一次的哭泣中，我人生一幕幕的歷程都像圖片一樣，顯明在我的眼前。我看見我的自傲、自滿、自義、自誇，以自己為大，也對自己的能力著迷，這樣的我有一天，竟然遇見了我的老師，我的夫子，是他征服了我，叫我愛慕他，願意不顧一切來跟隨他。 但是，我還是我，我為什麼這麼喜歡出頭？我為什麼這麼粗直，話這麼多？我為什麼要向我的主夸下那樣的海口？我為什麼要說「我就是死也不會否認你」？回想我的一生，從小我就很少輸過，我有辦法，我有技巧，我有在各種事上應對的能力，但這時候，我感到我的醜陋。不錯，我贏的時候，我是醜陋的，因為我尊自己為大，看自己為王，瞧不起和我在一起的人；即或我輸了，我還是醜陋的，因為我怨恨，我不服。 想起我發咒起誓否認耶穌，而且是在一個使女面前做這樣的事，我就厭惡自己。我算什麼呢？我有什麼可驕傲的呢？有什麼可誇口的呢？有什麼可引以為榮的呢？有什麼可以叫我挺胸昂首的呢？有什麼可以叫我自以為大的呢？哦！我真是輕看自己，恨不得打自己的臉。因著我以往一次次的得勝，我打我自己；因著我以往一次次轉敗為勝，我打我自己。 我要打我自己，因著我這樣地否認耶穌，我覺得無地自容。我願意地裂開，把我吞吃下去；我願意活活地下到陰間，因我也只配活活地下到陰間。但是，我還活著，我還需要活著來面對耶穌所看我的那一雙眼，我還要活著來面對那些我並不尊敬的同作使徒和門徒的弟兄，我還要活著來面對我人生以後的行程 ── 可悲的，我怎麼能活下去？ 我怎麼夠資格活下去？！ 就在我沮喪不止、又泣不成聲的時候，我想起老師一次次的教誨、一次次和我們親密的談話，我想起老師帶著我們所經過的一件件大小神蹟，我想起老師的為人是那麼坦然、那麼正直、那麼有愛、那麼有能力，我想起老師面對地上一切事物時從來沒有畏懼過、從來沒有留下一點好處為著自己，他整個人生的存在都是為著人，為著神所創造的人。 我算什麼呢？ 我突然看見我的無有、我的無知、我的不義，我整個人垮下來了，軟弱下來了。但是同時，我知道，一個新的彼得生出來了。我喜歡這個新的彼得，不敢再狂妄，不敢再自傲，不敢再多話，不敢再作英雄，只平平凡凡地像我的老師那樣，把神所賜的不平凡在謙和裡活出來。我盼望這就是今後的我。我能感受到我的老師在我身上這幾年所做的、所教誨的、所帶領的一切，如何成為一個整體，構成在我的身上。 我願意， 如果神還許可我活下去，我願意這就是我的餘生。 《我－彼得》第三章 30. 長淚 ➤ 目錄｜上一篇｜下一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