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6 拉撒路《我-彼得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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拉撒路

  決裂了!

  那是斬釘截鐵的決裂,那是回不了頭的決裂,那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決裂,那是冰凍三尺而來的決裂,那是宗教徒與彌賽亞的決裂,那是一個族群、一個宗教體系與一個人的大決裂!猶太人、法利賽人和祭司們都看不見,也無法想像,一個其貌不揚的加利利拿撒勒人,竟是他們等待千年的彌賽亞。彌賽亞不是應該穿絨戴冠,身披雲彩,有眾天使圍繞的嗎?

  「不!這人一定是個騙子。」

  「不錯,是個會行法術的騙子。」

  「據說他趕鬼,是靠著鬼王別西卜所趕的,他必是別西卜差來的。」

  縱然也有些猶太人感到猶疑,不敢明確否定耶穌,卻也認為他說了僭妄的話,忍不住拿起石頭要打他。你看,猶太人在所羅門的廊下已經拿起石頭要打他,又捲起袖子要擒他。但是我的老師行事,總有他的時候,現在時候還沒有到,他就從他們的手中走出去。

  回到約旦河外,伯大尼。

  黑門山早有初雪了,這個冬天異常冷,我們仍然跟隨耶穌出門去傳道。他像一個赤忠的牧人,心中念茲在茲的,是地上的這些人、這些羊啊。那日,正當我們走到村莊路口的時候,有人來見我的老師,說是馬大和馬利亞打發來的,口信說,「主啊,你所愛的人拉撒路病了。」

  我的老師耶穌聽見,就說,「這病不至於死,乃是為神的榮耀,叫神的兒子因此得榮耀。」我的老師素來愛馬大和她妹妹並拉撒路,聽見拉撒路病了,卻在所居之地仍住了兩天,才對我們說,「我們再往猶太去吧。」

  想起猶太人一再拿起石頭要打耶穌的情景,我們心有餘悸,就說,「老師,猶太人近來要拿石頭打你,你還往那裡去嗎?」

  我的老師回答說,「不要怕,在光中是沒有可懼怕的。我們的朋友拉撒路睡了,我去叫醒他吧。」

  睡了?

  我們不知道耶穌說睡了,其實是指死了,後來他才明明地告訴我們,說,「拉撒路死了,如今我們可以往他那裡去。」

  那個稱為低土馬的多馬,臉色看去非常為難,就私下對有些門徒說,「我們也去和他同死吧。」局勢險峻,橄欖山的伯大尼離耶路撒冷不遠,約有六里路,多馬怕猶太人的石頭一併砸在他身上。

  是的,人人都有一死,可是人人都怕死。

  我們到了伯大尼,還沒有到村子的時候,就知道拉撒路在墳墓裡已經四天了。那時,也有好些猶太人從耶路撒冷來看馬大和馬利亞,要安慰她們。馬大聽見我們來了,就出來迎接我們,卻不見馬利亞。

  馬大對我的老師耶穌說,「主啊,你若早在這裡,我兄弟必不死。就是現在,我也知道,你無論向神求什麼,神也必賜給你。」她的表情哀傷,話裡卻已經有怨怪的意思了。

  我的老師說,「你兄弟必然復活。」

  馬大不明白,就說,「我知道在末日復活的時候,他必復活。」

  我的老師說,「不!復活在我,生命也在我,你信這話嗎?」

  馬大沒有辦法就著復活的問題回答耶穌,只能拐個彎對我的老師說,「主啊,是的,我信你是基督,是神的兒子,就是那要臨到世界的。」

  馬大說了這話,就先我們一步回去,然後我們看見馬利亞急忙跑過來,後面還跟著那些從耶路撒冷過來的猶太人。馬利亞來到我的老師這裡,看見他,就俯伏在他腳前,哭著說,「主啊,你若早在這裡,我兄弟必不死。」

  馬大的話,馬利亞同樣再說一次。

  耶穌看見馬利亞哭,並看見與她同來的猶太人也哭,就心裡悲嘆,又甚憂愁,便說,「你們把他安放在哪裡?」

  他們回答說,「請主來看。」

  耶穌哭了。

  我從來沒有見我的老師哭過,這是第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。他的臉上顯出慈悲和憐憫,也顯出對一切事的無奈。他好像在問:為什麼人一定要經過生老病死?神造人的時候並不是這樣;神是把人放在伊甸園裡,就是快樂的園裡,要人快快樂樂地在神面前生存和生活,也做神要他們所做的事。但是今天,整個人類怎麼進到這樣艱難的一個地步呢?

  我能感覺我的老師哭,不只是為著拉撒路哭,因為拉撒路一定會復活,他哭乃是為著整個拉撒路所代表的人類來哭。人啊,你為什麼這樣的艱難?生也難,老也難,病也難,死也難。人活著難道就是需要這樣的艱難嗎?在我老師憐憫的心腸裡,他願意像清晨的日光照耀那坐在那黑暗中的人。

  我也能感覺他的哭,乃是說出他的無奈,誰願意接受他呢?誰願意相信他呢?誰願意真正來跟隨他呢?誰願意作一個以神為中心、叫神滿足的人呢?

  我也能看見他的哭,是為著那些一心要神卻活在宗教裡的人哭。他們是多麼可憐的一班人;他們的穿著,他們的生活,他們的一舉一動,他們都自以為完全符合神所要的。不,其實不是這樣,他們是把他們所敬拜的神,他們所等候的彌賽亞置於死地啊。神用他們,神設立他們,是為著來代表神、見證神的,想不到,他們卻成為一股宗教的勢力,控制了神所設立的信仰,也控制了所有屬這信仰的人。

  我懂為什麼耶穌現在要哭,他為著拉撒路哭,為著拉撒路的家哭,為著人類的生存哭,為著人類所受的煎熬哭,為著那些似乎是要神、尋求神的宗教徒而哭。我想起他曾經有的呼喊,「耶路撒冷啊,耶路撒冷啊,我多次願意聚集你們,好像母雞把小雞聚集在翅膀的下面,只是你們不願意。」

  耶穌,我的老師,他不能不哭,他哭了,我們也跟著哭泣起來。

  我們因為看見耶穌哭,我們哭;
  我們因為看見馬大、馬利亞哭,我們哭;
  我們因為看見拉撒路的死,看見人的悲傷,我們哭;
  我們也為著我們所面對的險峻的局面而哭,但是今天我懂,我們的哭怎能比得上耶穌的哭,他哭 ──

  為著人類哭,
  為著人類的生存哭,
  為著人類的無知哭,
  為著人類無知的追求哭,
  為著許許多多的人各方各面的要求,卻忘記了他們被造的目的、生活的意義而哭。

  這是何等高、何等深的一個眼淚!

  耶穌哭了;這一次他的哭,說出了神向著人的心酸,以後他不再哭了,因為他預備好要來面對宗教的挑戰。

  那些猶太人見我的老師哭了,都感動了,就說,「你看他對這死人的情感是何等懇切。」

  其中有人說,「他既然開了瞎子的眼睛,豈不能叫這人不死嗎?」

  我的老師耶穌來到墳墓前;那墳墓是個洞,有一塊石頭擋著。耶穌說,「你們把石頭挪開。」

  在這肅靜的時刻,馬大還是不相信我的老師能叫死人復活,就出言想攔阻人把石頭挪開。她對耶穌說,「主啊,他現在必是臭了,因為他死了已經四天了。」這意思是,人都死透了,你還能做什麼?又何必多此一舉呢?

  我的老師嚴肅地對馬大說,「我不是對你說過,你若信,就必看見神的榮耀嗎?」

  他們就把石頭挪開。

  耶穌舉目望天,說,「父啊,我感謝你,因為你已經聽我。我也知道你常聽我,但我說這話是為周圍站著的眾人,叫他們信是你差了我來。」

  說了這話,就大聲呼叫說,「拉撒路出來!」

  我們看見拉撒路出來了,手腳裹著布,臉上包著手巾。

  耶穌對他們說,「解開,叫他走!」

  拉撒路身上的布一脫去,他就走起來,先是慢慢走,後來手腳都擺開了,四肢也靈活起來了。拉撒路看著我們,眼中既有驚喜,又有感激,他的的確確從陰間走了一遭。馬大和馬利亞一會兒抱著拉撒路,一會兒又俯伏在地,親吻我老師的腳。那些來看馬利亞的猶太人見了我老師所做的事,各個都驚呼神奇,感到不可置信,卻又不能不信,於是就多有信他的。

  但其中也有去見法利賽人的,將耶穌所做的事告訴他們。

  殺耶穌的陰謀,已在緊鑼密鼓中。

《我-彼得》第三章 26. 拉撒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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