畫境與真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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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南地北有基督
畫境與真實
生長在亞熱帶的人,對雪景總有嚮往,因為景以稀為貴嘛!要看雪總要等到特大寒流來襲,而且還要到山上才能看到那一些些零落的雪。只要氣象局一發布山上下雪了,哇!不得了,似乎整座城市的車都出動了,把上山的路堵得像停車場,看著早一步上山的人把小雪人堆在車前引擎蓋上勝利的下山,卡在半山上進退不得的人心中那種焦急啊,就怕山上的雪會融掉了。
日後出國旅遊,也有機會在日、韓、北美看到雪景,但總是來去匆匆,看到的都是靜態的雪覆在樹梢上、馬路上,最多見的是一畦畦的殘雪像棉棉冰般留在草坪間,無聲無息的,雪是雪,我是我。就算是滑雪場整片的雪地,可能因或多或少的「人工味」,心中並沒有太多的興奮與感動,反正就是白茫茫的一大片,除了白,還是白。那時自己以為是看過雪的,以為這就是雪了。直到有一年春節,大年初一到了西湖,才從車裡一探頭出來,柳絮般的雪花就密密窣窣的飄下來了,那一刻的西湖楊公堤真是靜謐,唯有冷冽的空氣提醒我這是真的;我站在樹下遲遲不忍進餐廳裡去,真是太美太動人了,我從來沒有這樣身歷其境過的雪景,就如此不期而至,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。那時我想,這就是下雪了,原來下雪是這樣的。
那些年,我住在一個難得下雪的城市,只要一聽到隔鄰的蘇杭下雪了,心裡那份悸動就開始不安份起來。江南雪景獨特的旖旎,似乎從那年的西湖畔就深入我心,原來江南之好不只春水碧於天、畫船聽雨眠,還有無雪不成的西湖斷橋。我從一個追雨到杭州的人,變成一個追雪到杭州的人,覺得江南雪景唯「詩意」二字可以形容。那段時間裡上了好幾次黃山,第一次到黃山的震撼,是明白了中國山水畫是怎麼畫出來的,真是不到黃山不能懂啊!黃山的松石雲泉,浩瀚奇偉到只能讚歎這是造物主的傑作,可惜我一直未能一窺八百里黃山銀裝素裹的雄渾。那時每到冬天,我就一直觀注黃山的天氣,恨不能抓到最好的時機,冬天到黃山去看雪,只是到現在都緣慳一面。
今年北美中西部暖冬,微信朋友圈卻是一片最美北京雪景、最美杭州雪景、最美南京雪景…… 看得人心癢癢的,這些雪景美得像初戀,心怦然若動。看著畫面上,皚皚白雪劃過故宮的黃色琉璃瓦、青綠畫彩飾、朱紅立柱門窗,色彩強烈卻寧靜祥和;西湖的雪景則是天與雲與山與水,上下一白,一湖煙境,似粉彩,如水墨。我想,這些「如畫」雪景真的是美啊!美麗的雪景應當就是這樣了吧!
北美遲來的雪還是來了,頭一回在雪中撐著傘,驚喜聽見下雪的聲音,那涮刷的雪聲跟雨打芭蕉一樣好聽,我在雪中站了幾分鐘都不想移動腳步。原來,雪有聲音,這就是下雪的聲音。這次在北美待的時日比較長,除了聽見「雪聲」,還發現飄在車窗上的雪真的是結晶體狀的「雪花」,有時不想那麼快把雪掃掉,看著冰裂狀的窗花也覺得很有中國詩意。有一天晚上開車回住的地方,風大雪疾,開著大燈在一條靜僻的鄉間小路,怒雪像一朵碩大而盛開的菊花朝車前奔來,每一道雪都是一瓣從天而降的針葉菊,就像萬箭齊發,又像燃爆煙花,黑暗裡,光影中,悄然無聲,迥異之美,美得驚心動魄。隨著風向轉變,雪舞一下旋在前、一下轉在側,瞬間又水平橫飛在眼前,我內心的緊張與激動同時升起,真想時間就此停住,我的車也可以停在這裡,讓我好好看個夠如斯雪景。
這才是雪!看畫與身在畫中,意趣截然不同;同樣雪景,體會各自不同。一個週六的早上,踏雪開車出門,才轉進五十米外隔壁一條街,車就陷在厚厚的一堆雪裡,四輪空轉開不出來了。我立刻深深領會到,這就是雪!
這就是雪?其實每一次的認定,我都是似識不識,似悟不悟,只是逐次對雪認識更多一點,但我就以為我是看過雪景的,以為這就是雪。我跟馬可福音那個瞎子一樣,以為看見的人,好像樹木,並且行走。太多的時候,我以為我看見主了,認識主了,其實我還是站在自己想像的畫境裡,如大雪一樣茫然。
我實在需要讓主更多的摸著,好有真實明亮的看見。
他們來到伯賽大,有人帶一個瞎子來,求耶穌摸他。耶穌拉著瞎子的手,領他到村外,就吐唾沫在他眼睛上,按手在他身上,問他說:「你看見甚麼了?」他就抬頭一看,說:「我看見人了。他們好像樹木,並且行走。」隨後又按手在他眼睛上,他定睛一看,就復了原,樣樣都看得清楚了。(馬可福音第八章22-25節)
畫境與真實/天南地北有基督 (Hui Fen 原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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